纸夭黧大惊失色。“你、你、你不会要把我跟一群尸体关在这里吧?”这就是她的下场?如果哥哥真的丢下她,让她一个人在这里面壁思过,那她宁愿现在就去死,她是绝对不敢孤身待在这里的,一秒钟都不行。纸鬼白意识到她好像接受不了他做出的安排。他终于回想起了她那个比兔子还小的胆子。“这里比较安全。”他干巴巴地说。还没有从刚才的吵架中缓过来。她闭着眼猛摇头:“恕难从命,容我拒绝!我不要!”纸鬼白单手搂着她,颇为烦躁地擦眼泪,又十分焦虑地按住了下巴,手指飞快地敲在皮肤上,思忖对策。先前制定计划的时候,他就只考虑了安全性,没分心关注过别的问题,也没想到她可能会万分抗拒。终于,他想到了办法,停下指尖的动作,表情自信,给出了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安慰:“那也没办法,换个角度想想,就算不在这里,你其实也是一直跟一群尸体待在一起的。”说这话时,他的语气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。虽然心还是很痛,但是抱着亲老婆的时候,其实是很难一直生气的。再怎么样,她所痴迷的影子,也确实是他的一部分。这就是整件事情最微妙的地方。高兴?被这样戏弄欺瞒,肯定是高兴不起来的,但痛苦,都是同一个人,倒也痛苦不到哪里去。气愤,倒是确实气得不轻。但是总不能拿娇弱的小恶魔撒气。要是她身强体壮,跟他势均力敌,或许还能跟她打一场发泄一下,但是现在这样,最多也就拌拌嘴了。眼下他就只想赶紧把她搞定,丢笼子里跑路,免得忍不住做出什么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。用额头碰了一下她的,激活了一个小魔法。纸夭黧面色凝重,忽然听见了嘈杂的电流声,像是在看凡间那种丢失信号的老旧电视机,而且越来越大声,好像一群僧人在围着她猛念大悲咒。“别念了师傅!”她尖叫道,心情忽然蒙上一层灰暗,本能地感觉到这是某种不妙的声音。说话的音量也下意识提高了,试图盖过脑子里的异响。就跟人们戴着耳机听歌时,会不自觉大声说话一样。“这是一个亡灵魔法,身边出现死者的时候,你就会听见噪音。尸体的数量越多,声音越乱;离得越近,噪音越大。”纸鬼白简单地解释了一下,便抱着她穿越空间,回到了世界树,他直接出现在走廊,飘在空中,带着她飞快地掠过整座宫殿。这是她复活后第一次跟哥哥一起逛这个家,之前一个人瞎晃时,她觉得阴森古怪,很害怕,那时候很希望哥哥在身边。但是这次哥哥终于陪着她了,她却更害怕了。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酷刑。一路上,碰到了很多面无表情的神明,她耳朵里那种非常混乱的噪音就一直没有停过。这说明这些仆从其实都已经死了。难怪她以前从来不搭理这群人。更多记忆涌入脑海,她想起来了,以前他们被处理掉的时候,她还旁观过。
纸鬼白是不折不扣的暴君,滥用酷刑,对待下人向来随意打杀。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十分干脆地赐死侍从,比如水温过高、对她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、下跪的速度慢了一点、地板上的水渍没有弄干净等等,都是一些莫名其妙、毫无必要、鸡蛋里挑骨头的理由。倒也没有死光。偶尔会遇到几个依然活着的幸运儿,这时候,她耳畔也会短暂地安静一小会,靠近活人时,她就听不见那种奇怪的嘈杂音了。但是消停不过两秒,那种噪音就会再度响起。——跟她同行的小男孩遇到一个活的,就会弄死一个,手段多变,雷厉风行,又快又优雅,甚至不会为此放慢前进的节奏。有时候伸出手点在对方额头上,就像之前对付神之影那样,秒杀对方。然后那人就会像气球一样炸开。有时候会召唤长满獠牙的触手发动突袭,刺穿对方身体之后,吸干一切。有时候会用眼睛上的魔法,把对方石化,再粉碎。有时候用剑,有时候放火……当他见到活人时,简直是眼前一亮,跟见了宝似的,兴高采烈地闪过去就弄死。就像游戏里那种手贱玩家一样,一看见路边的野怪就想杀。反正也是随便丢一个瞬法技能就能消灭的小怪。要是遇到会挣扎的硬骨头,一下秒不掉,他就更有兴致了。他正觉得憋屈得紧,刚好发泄一下,便索性像这样无所顾忌地大杀四方,很快,这座宫殿就一个幸存的生还者也没有了。墙上、地上都是爆开来的血迹,以及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部位的肉块和断骨。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纸夭黧颤声问道,竭力保持清醒,告诉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发生。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到,在哥哥第一次动手的瞬间,她就闭上眼,捂住了耳朵,缩在他怀里。“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?两边都没有活人,是不是在哪边都可以了?”纸鬼白歪头问她,脸上一滴血都没沾到,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干。看上去依然是最纯洁无辜的小天使。他只是表面淡定,但其实已经被气昏了头,做事已经完全不考虑后果了。甚至不在意被妹妹撞见。想着她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他做这种事,就是当面干,又怎么了。“你是不是疯了?”她很认真地问。她的哥哥就是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,杀光了殿里的侍从?“好感动,你终于开始关心我的精神状况了,这是历史性的一天。世界树明历六月一日,我可以设一个纪念日吧?”他也一本正经地说。她:言重了。一转眼,杀人不眨眼的小天使又带着她回到了小世界里。现在不管是在哪里,她都能听见那些师傅在跟她念咒